她一边说,一边打开盒子,却见里面是几个精美小巧的木雕盒子,像是首饰盒子,顿时傻了眼,“这是……添妆?”她猜测道。
傅妍君顿时为自己之前的猜测感到羞愧,师太还是疼她的。
静安师太瞥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点头,与此同时又拿出一个盒子,“不错,这是提前给你的添妆,你自己收好,至于你说的学业……在这儿呢。”
静安师太含笑道,“本来不打算给你的,但见你颇有自觉,我也不忍拂了你的意。”
她将盒子递到傅妍君手里,沉甸甸的重量让傅妍君欲哭无泪。
……
回到府时已是傍晚,一个婆子迎了上来,穿金戴银,三十上下,看起来颇为体面,她朝傅妍君福了一福,动作中看不出敷衍,一举一动恪守礼仪,面上却是皮笑肉不笑。
“大姑娘安好,夫人请您去主院一趟。”
傅妍君有点惊讶,想了想,没想出来荣紫怜这个时候叫她有什么事情。
春浅扶着她的手紧了紧,担忧地看着她,傅妍君侧首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目光,对林嬷嬷笑了笑,“我知道了,有劳嬷嬷等候。”
说罢也不在意林嬷嬷的脸色,与春浅走在前头,左右对方也不可能给她去换衣裳梳洗的时间。
傅妍君知道自己受制于人,在不过分的情况下不会做出什么让自己处境更艰难的举动,多数时候都是忍了,但她也不是真正忍气吞声的性子,荣紫怜在京城名声那般差,少不了她的缘故。
傅妍君不缺耐心,前路漫漫,总有报复回去的机会。
她不着急。
定远侯府是前朝便存在的家族,改朝换代时祖先投靠了新朝,有功在身,获封侯爵,几代传承下来,富贵不可言。
傅妍君往主院去的机会不少,荣紫怜虽免了她的请安,但时不时的还是会叫她去主院一趟,或是敲打,或是刁难,左右不让她舒心。
傍晚天色暗沉,主院已经灯火通明,林嬷嬷进去通报,傅妍君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才被叫进去。
——这太正常了,要是哪一日荣紫怜不让她在外面等一刻钟以上,那才是稀奇事。
傅妍君对通报的丫鬟微微颔首,迈步的脚有些僵硬,动作缓慢了些。
她今天走的时间加起来都快两个时辰了,可是累得不轻,好在她以往去大明国寺也是如此。
她缓步走进来,对着主位上满头珠翠的妇人行礼,“见过夫人。”不等对方叫起,她便行云流水般起身。
傅妍君从小就不叫荣紫怜母亲,任凭身边的人怎么诱哄都不肯,她不是意识不成熟的孩童,小的时候身边的丫鬟嬷嬷闲话不避讳她,当然清楚她生母孝期一过荣紫怜就被她的父亲迫不及待娶进了门,更清楚他们俩未婚前就牵扯上了。
再说人家也不稀罕她叫。
屋内热气腾腾的,荣紫怜正靠在椅子上翻阅账本——傅妍君瞧见了她手边一沓的蓝皮账本,顿时心里有了计较,怕是为了嫁妆一事来的。
她嫁的不是普通人家,面上要过得去,不然丢的是侯府的脸,荣紫怜怕是正气着呢。
那可不是小数。
果然,荣紫怜丝毫没有和她客套绕弯子,直接用通知的淡漠语气道,“府里头这几年开支大,你身为长女,该为父母亲分忧,嫁妆上你母亲给你准备的很好,府里不动你的嫁妆,也不添了。”
傅妍君心里头已经冷笑开了,她母亲的嫁妆?怕是早就被掏空了,只剩下个空架子。
傅妍君的母亲出身武安伯府,但她母亲那一代出了意外,只有一子一女,儿子格外娇宠,结果宠出了个混账,生生把自己给作没了,适时她母亲正怀着身孕,刺激之下难产而亡。
武安伯府昔年也是不输于定远侯府的勋贵人家,最后竟然沦落到没有子嗣承爵的地步,老伯爷老夫人一日间经历儿子女儿离世的残酷事实,半月内也接连去了,武安伯府就此没落。
现在的武安伯是皇帝做主从旁支过继来了,本就不亲,对傅妍君最多逢年过节送些东西过来,其余的连过问都不曾。
傅妍君没有靠山,还不是任由继母□□,若非她心智不同孩童,懂得借力寻求庇护,在年幼时便引起老太太的注意,恐怕连平安长大都不能,哪里还能在这听荣紫怜提起嫁妆一事。
她身上疲乏,又知绝对没有结果,不会有人给她撑腰,懒得再与荣紫怜闹腾,索性直接了当地点头,“夫人与侯爷做主便是。”
反正丢的不止是她的脸。
荣紫怜冷笑,艳丽的五官在暖色的灯光下依旧咄咄逼人,哼了一声,手上的账本往桌子上一砸,“自不会少了你的,我可是你的母亲。”
她加重了“母亲”二字,见那小贱、人与那人颇为相似的容貌微微变色,心底又升起几分快意来。
瞧,再出色又能如何,她的女儿如今还不是要在她的手底下讨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