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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心之语

先前, 封如故与如一如何胡闹, 都未真正越过雷池。

封如故生平最爱自赏自己这一枝孤芳, 他当然不觉得, 只认为自己灵力荒废,不可随便调用,才被如一那样搓弄。

换言之,死小子趁人之危, 不算好汉。

如今得回躯体, 重获灵力,封如故心里又喜欢他,自是要做一些彼此喜欢的人爱做的事情。

但是在那之前,封如故有一些话想要问他。

如一为他腾出大半张床, 封如故却还是不肯放松,步步紧逼。

如一被封如故生生逼入床内, 一退再退,直至退无可退的狼狈之境。

他双手被缚于床栏之上,又下意识地珍爱封如故, 头偏来偏去,怕唐突了他, 眼看实在避不过,只好合上双目,依多年习惯,唇齿微启,诵念佛经, 以定心念。

“大师,大圣人嘘。”

封如故拔下发上的一支竹钗,竖在他唇侧轻敲了敲,止住了他的声音后,信手将钗抛到地上。

空越的“叮”的一声,惹得如一耳侧红痣趋于火红“你有空念那些,不如回答我几个问题。”

在细银链的琅琅声里,如一攥紧了手掌。

不否认,便是默许。

封如故哑声含笑问他“谁是萤烛,谁是明月”

如一心中一突。

义父是当真在乎这个。

从他清醒过来后,他便一直在乎。

尽管义父心中知道,明月萤烛从来是同一人,但因为那句话是自己说的,所以他在乎。

“义父是明月,也是萤烛。”

如一生性内向寡言,实不擅口舌工夫,说话时,一字一字讲得很慢,却是历历数着心声,不敢再加任何矫饰“我自生时,便身在暗夜之中,从无光芒可言。得明月照途四载,我重归黑暗之中,从此不敢再期盼有光垂怜,只盼明月长存于空,偶尔一瞥,敬之重之。我身处黑暗,唯盼一支明烛,一点萤火,相随于身而后,等来了义父。”

谁能想到,长灯明月,皆入他怀。

如一道“我的心思,都写在信上。”

封如故歪歪头“你那封信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如一“哪一封”

封如故“有几封啊”

话说到此,如一与封如故齐齐醒悟。

意识到封如故只收到了自己那第一封信,如一微微变了色,刚要睁眼,便被封如故动手掩住了双眼。

失了光线,一切触感皆被放大。

封如故躬下身去,撩起他的衣袖,只见腕上盘踞一道红伤,疤痕已然痊愈。

但如今看来,犹可想象其初伤时形容之狰狞。

封如故想,两年前,寒山寺的护山阵法出了问题、放了自己这个当众打碎了伏魔石的魔头出去,如一身为护寺之僧,怎可能不受寒山寺责罚

那时候,本该被责罚的他,为何会出现在风陵浩然亭前

他是如何挣脱桎梏,去寻自己的呢

这两道伤疤,给了他答案。

在他懵懂失智之时,曾无数次见到这伤疤。

只是那时,他醉心于自己的世界,无暇去管这伤疤的来历。

思及此,封如故俯下身。

一点无骨的绵软落在伤疤上,瞬间炙得如一腕上苏麻一片,腕上血脉突突跳了起来,被唇照顾到的伤疤一寸寸充血殷红起来。

如一难得不知所措起来“义父,那封信”

封如故看着他的紧抿成一线的唇,觉得趣味万分,却还是没有放弃追根究底“为什么总是说那样伤人的话”

在极力的控制下,如一胸膛微微起伏着,雷霆似的心跳声却是清晰可闻“义父总拿自己与端容君相比,我那时不知为何,只觉你很在意端容君在我心中的地位,可在我看来,你分明与端容君更亲近,你与他我”

封如故一针见血“吃醋啦”

如一“没有”

如一“”

如一“是。”

封如故了然,趴在了他肩上。

如一感受到他身上嶙峋层叠的伤疤,一刀一命,还未及心疼,面颊便是一赤。

他竟把衣衫全部褪去了

封如故在他近在咫尺的地方慢吞吞地讲着话,声音放得很轻,一笔笔地算着旧账,像是有只小鸟停留在如一心口上,一口一口细细啄着“你说过很多话,我都记得呢。都是因为吃醋吗譬如在青阳山中,你让我莫要自作多情”

如一懊悔难言,心如火煎,双手又一时腾不出,恨不得咬住封如故的嘴,把那些自己曾说过的、不堪的、伤人的话都堵回去。

“我诳言滥语,口不对心。”如一心神大乱,被封如故一句句套得实话尽出,“那时,我担心被你看出我的心思。那时,我本该是厌恶你的。可我”

封如故的声音放得更轻了,要仔细听才听得清他在说什么“你心里,什么时候有我的”

如一竭力闭上眼睛,眼前闪过水胜古城的长街之上,在祈神的乐鼓声中,封如故为自己描画额心四角花时沾上了殷红香泥的指尖。

他红了耳尖,不敢承认,将时间往后大大推了一步“是在青阳山中,我中蛊之时”

他本想说是因着那一盘子剥好的龙眼,谁想被封如故抢了白“啊,明白了。因为喜欢我的身体”

“不是”如一眼见愈描愈黑,又要害得封如故伤心,不敢再隐瞒,“我早在水胜古城中,我便”

封如故把脸支在他的锁骨侧边,调侃他“啊大师今日又打诳语了,被我抓了现行。”

如一“是,论起罪责,该修一世闭口禅。”

“你被我劫来,还要修禅”封如故眼尾沁上一星淡淡的红,拢起五指,轻轻抓紧掌中之物,“大师,你看看你,都变成这样了,还怎么修啊”

如一惊喘一声“义父,不可”

“什么可不可的”封如故一时兴起,又开始胡说八道,“我入魔了,心性不比以往,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今日还算安生,说不准明日,就要出去大开杀戒,祸乱世人了。”

他咬住了如一的衣襟,一点点将如一束到颈部、端庄矜持至极的僧袍揭开、扯下。

温濡的湿润感隔衣透来。

“你伺候得我开心了,我会为了你的人世,你的佛,管好我自己。”封如故含笑低语,“大师慈悲为怀,可愿为世人献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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