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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所谓命格

“这不可能,玉阮,朕唯一的女儿,是朕亲自为她盖的棺,她死了。”盛武帝摇头,凄声道。

“阮阮,你是不是太累了”宁觉上前扶起她,关切地问,“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觉哥哥,那首《水龙吟》,其实是你随手写下、不满意想扔掉的,是我求你,试着与我合奏一次的,不是吗”

“父皇不许玉阮学医。曾经玉阮高烧不退说了几日胡话,父皇在耳边告诉玉阮,允许玉阮病愈后向太医正讨教医术,玉阮第二日就大好了,此事除了父皇与玉阮,该无第二人知道。”

宁觉僵立原地,一时有些难以相信这个事实。

盛武帝眼泛浊泪,握住玉阮的手。当时玉阮身边只有他,知道那件事的,只可能是他的女儿。多少个日夜,他向上天祷告,作恶多端的是他玉珩,如果真的有报应,请报应在他身上,将他的玉阮,还给他!上天竟真的圆了他这个心愿。

“父皇,玉阮想救您。求您再坚持一下。”

“好。”

外间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王爷,宫女奉命在里面喂药,说是陛下咳得厉害,喂得慢。”

“宫女,什么宫女”糟糕,是崇亲王。

殿内三人对视一眼,盛武帝当机立断:“来不及拟诏了。宁觉,你带着玉阮和传国玉玺,立刻离开皇宫,去找你父亲、大将军和单相。玉阮,你会摹父皇字体,立一份传位给路亲王的诏书。从今后你还是大盛朝尊贵的公主。自由,是父皇最后能给你的礼物。”

“父皇你呢”

“我留下来,拖住二弟。”

“要走一起走。”

“别任性。”盛武帝和宁觉同时出声。

阮阮知道,情势危急,容不得她再迟疑。她定了定神,沉声道:“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托。会一直,等着与父皇相聚。”

盛武帝逼迫自己移开眼:“宁觉,照顾好朕的女儿。”

殿门大开,几乎同时,宁觉揽着阮阮,自后窗越出。那里有他事先安排好的人接应。

“宫女人呢”崇亲王质问御前侍卫。御前侍卫们面面相觑,两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二弟,你要找的人,难道不该是朕吗”盛武帝端坐于殿上,冷睥着众人。

御前侍卫们瞬时跪了一地。

崇亲王站在那里,眉头一挑:“哦皇兄居然醒着也是,今日的药还没喝呢。不如,臣弟把四弟和聆风侄儿一起叫来,听说聆风的医术不错,让他给皇兄看看”

“四弟父子如今在宫中你冒用朕的名义软禁了他们你大胆!”盛武帝一脸“震怒”。

“臣弟这也是为了稳固咱们大盛的朝堂,皇兄一日不定下皇位继承人,人心便不稳,臣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啊。所以请皇兄,现在就立诏。否则四弟和聆风侄儿,可能会出什么意外呢。”

“皇伯父过虑了,聆风和父王都好的很。”玉聆风的声音自殿外传来,下一刻,大队的禁卫军涌入殿内,将崇亲王一行人团团围住。

玉聆风一身铠甲,立于禁卫军当中,以胜利者的姿态,睥睨着崇亲王。崇亲王面上瞬时青红交错:“你们明明――”

“明明被软禁了吗”玉聆风轻笑,“皇伯父不会认为控制了御前侍卫,京城便全在你的掌握之中”

“哼,本王的三万大军很快就要打进宫门,区区一万禁军不过是螳臂当车!”崇亲王负隅顽抗。

“皇伯父藏在京郊的那三万流寇,早已被父王收编,忘了知会你一声。”玉聆风一个摆手,禁卫军即刻上前将崇亲王和做乱的御前侍卫一齐拿下。

端坐上位的盛武帝咳了几声,面带期许地点头:“聆风,做的不错。朕该好好赏你。”

“聆风愧不敢当。如今京城形势不稳,聆风请命,为陛下肃清所有与崇亲王勾结的谋反势力,再来接受陛下的赏赐不迟。”

“去吧。”盛武帝再次咳出一口黑血,“去找宁觉和,不祈。”

崇亲王作乱,盛武帝驾崩,路亲王父子力挽狂澜平复叛乱,民心所向,翌年元日,路亲王奉先帝遗诏,登基为帝,是为盛文帝,封玉聆风为太子。路亲王继位不久,便缠绵病榻,朝中由聆风太子监国,掌管一切朝政大事。

太子严查崇亲王谋反一案,一时间牵连甚广。明英侯府作为崇亲王姻亲,难逃罪责,全府被抄,府内一干人等收押在刑部接受调查。

阮阮多次向太子和文帝进言,立陈明英侯府平叛有功,不可能与崇亲王有所勾结。然而太子却查到诸多证据,意指明英侯多年来有不臣之心。

阮阮自是不信。定是有人陷害明英侯府,可幕后之人是谁,短时间她也难以查出。明英侯府一旦被定罪,便为时已晚。她已经失去了父皇,不能再失去宁觉,也不能眼看着忠良被冤枉。她得先想办法,拖延时间。

“公主殿下。”天牢守卫恭敬地替阮阮打开牢门,识趣地退下。

所有人心照不宣,关在牢中的宁世子是三公主的心上人,三公主又最得文帝与太子的宠爱,因此,倒也没谁敢为难落难的宁世子。

“觉哥哥。”自那日匆匆一别,两人已有近半月没见。当日两人全副心思都在崇亲王谋反一事上,今日,竟是他们第一次以宁觉和玉阮的身份相见。

“阮阮……”朝思暮想的人儿就在眼前,宁觉多想一个箭步冲上前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可他只是低头盯着手上的镣铐,改口唤道,“公主殿下。”

“从小到大都这样唤我,客气又生分,那时我总想着,有日能听你唤我一声‘阮阮’就好了。”回想往事,一抹苦笑浮上嘴角,她摇头叹息,“你打算以后都装作和我不熟吗”

“从前,是我对不起你。”宁觉涩然开口,“早知有今日,我……唉,这是我不懂珍惜,该得的报应。你,定要好好的,今后会有比我更好的人,站在你身边,爱你,敬你,护你。”

有句话不是说的好吗昨日对人爱理不理,今日却已高攀不起。

阮阮神色一暗:“你要把我让给别人你想独自揽下侯府谋反的罪名”

宁觉面有痛色:“在宫中安插眼线,与藩王交往过密,那些都是我做的,与父亲无关。虽然我与藩王们只是朋友之交,安插眼线是为了调查当年刺杀你的凶手。但如果必须有人站出来承担这些罪责,只能是我。我不会眼睁睁看着明英侯府毁在我手上!”

“如果我说,还有其他的办法,能保下侯府呢”阮阮突然道。

宁觉难以置信地看向她:“什么办法”

“你陪我喝酒,我就告诉你。”她从随身带来的食盒中取出一只酒壶,两只酒杯。

“阮阮,你什么时候学会喝酒了”宁觉一脸的不赞同,“你自己酒量不好不知道吗”

“心情不好,就想喝酒。”她露出难得的娇蛮之色,斟满两杯酒,递一杯给他,“酒壶不见底,你别想知道答案。”

“阮阮……”宁觉还要再劝,她已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很快又自斟了一杯,两腮绯红、醉态可掬地看向他,等着他喝。

他叹了口气:“好,我陪你。你少喝些,别和我抢。这整壶酒都是我的。”

她点头应许,笑得意味深长。

几杯酒下肚,宁觉只觉得头昏脑涨浑身燥热,眼前的阮阮,美得似真似幻。他这么快就醉了这酒并不烈啊,以他的酒量,不该……

思绪越来越散乱,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这酒,恐怕有问题。

“觉哥哥,你还好吗”就在这时,阮阮握住了他的手。那声音该死的甜美,那触碰,对此时的他简直有致命的吸引力。

他再控制不了自己,长臂一勾,将她揽入怀中,紧紧锁死。

“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他用尽最后一丝清明,哑着嗓子问。

“自然知道。”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绝不后悔。”

“阮阮,我给过你也给过自己机会了。既如此,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做人或做鬼,我宁觉都绝不会再放开你。”

与卿纠缠生生世世,绝不食言!

“父皇,儿臣腹中已有宁觉的骨肉,求父皇看在儿臣的面子上,饶恕明英侯府。当初崇亲王叛乱,是宁觉护着儿臣潜入宫中拿到遗诏,之后明英侯与大将军携手平定京城动乱,实为有功之臣。如今匪祸四起,父皇若再错杀忠良的话,定会让朝臣寒心,甚至引发民愤。请父皇准儿臣所求,将儿臣许给明英侯世子,以安朝野内外惶惶之心。”话毕,阮阮再次冲文帝行了跪拜大礼。

而文帝在听到她的第一句话之后,已处于震惊状态,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惊呼:“太子,你三妹她这究竟是……”

玉聆风神色晦暗,半晌答道:“儿臣也是刚刚得知,不祈已有月余身孕。依儿臣看来,罪臣宁觉竟敢冒犯公主,罪加一等,绝不可轻饶。而明英侯府与崇亲王府一衣带水,谋反证据确凿,也不可放过。法度分明,杀鸡儆猴震慑四方,才能尽快平定匪祸,稳定大盛朝的根基。”

“皇兄!”阮阮想不到,玉聆风居然一定要置明英侯府于死地,“你是医者,该知人命关天。明英侯府世代忠良,上下百余条性命,难道就因为那些欲加之罪的证据,便要全部葬送吗”

“三妹,你逾越了。”玉聆风不悦道,“朝堂之事,不是你该管的。你还是安心养胎,为兄会为你腹中孩子,寻个配得上你的父亲。”

“皇兄不必费心,”阮阮冷声道,“我只要宁觉。皇兄执意杀他,我和孩子一起陪他去便是。”

“三妹!”

“你们兄妹别吵了,父皇头痛得厉害。”文帝捂着额头斥道。

“父皇。”阮阮上前一步,想探看文帝情况,却被玉聆风拦住。

“三妹放心,有为兄在,父皇的身体无大碍,你先退下吧。”

阮阮心中涌起疑惑,却也不得不告退。

之后几日,文帝称病不出,她每每想入殿探病,都被侍卫拦在殿外。她心中忧虑更甚,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恐怖的猜测。

很快,猜测成了事实。

文帝继位不足两月,便立下诏书,以身体不堪重负为由,传位于太子玉聆风。

太子登基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查清明英侯府并未参与谋反一事,全府上下无罪释放。而明英侯府世子宁觉,主动请缨,前往扬州剿匪,并立下军令状,匪祸不平,誓不回京。

三日前。文帝寝宫。

阮阮买通侍卫,偷偷进宫为昏迷不醒的文帝诊治,果然,文帝中了和武帝一模一样的毒。

就在此时,玉聆风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背后:“三妹可是发现了什么”

她浑身一颤,强自镇定,缓缓转身,毫不让步地看向他:“皇兄心里清楚。”

“哦也对,三妹是刘氏弟子,与茯苓有交情,医术毒术自是都不错。可惜了,自打第一次见面,我就对你生出莫名的亲近之感,仿佛相识已久。如果可以,我会让你享一世公主荣光。可惜你知道的太多,留不得了。”

“如果我死了,”她面不改色道,“那么,我帮你父皇伪造传位诏书一事,便会传得满城皆知。”

“你什么意思”

“当初父皇中毒已深,你当真以为,他可以在崇亲王的监视下,写下传位诏书那封诏书,是我模仿他的字迹,一笔一划写下的,是假的!”

“不可能!你当初用了半月之久,才学会模仿玉阮的字体。而这普天之下,能模仿武帝字迹的,只有――”玉聆风的声音在颤抖。

“没错,聆风堂兄,是我。你处心积虑谋权篡位,害了一个又一个人。到了最后,你父皇继位尚且名不正言不顺,你这个太子,又有何资格继承大统”

阮阮说出这番话,已带着破釜沉舟的觉悟。她是玉阮,是大盛朝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玉聆风若想篡位,势必会杀她灭口。她赌上的,是自己的性命,他对权力江山的欲望和,两人从小到大之间,那可能存在也可能从未有过的兄妹情谊。

“玉阮,是你,竟是你!”玉聆风上前握住她双肩,表情狂乱,似喜还悲,“你果真回来找我了。”

“对,我回来了,所以堂兄,你可想,再杀我一次”

肩上的双手蓦地滑落,玉聆风后退半步,神色渐渐冷凝,半晌轻问:“你知道了”

“刚才还不知,现在,知道了。”她原本只是怀疑,见到他的反应,再不愿相信,都只能承认这个事实。

“不管你信不信,那次,我的刺杀目标只有武帝。我从未想过伤害你。”他脸上的自责之色,很快被恨意所取代,“该死的,是武帝那个卑鄙小人,是明英侯那个刽子手。而你我,本就同病相怜,我又怎会害你”

“逝者已矣,还请你不要污蔑先父。”

“哼,污蔑玉阮,你知不知道,”他激动地拥住她双肩,“一年年,一日日,看着你认贼作父,对那卑鄙小人言听计从,我多少次想要当着你的面揭穿他的真面目。可我必须要忍,要积蓄足够的力量,为无辜死去的人伸张正义,复仇!”

“别说了。”她突然莫名地慌乱起来,害怕他会说出,她无法承受的真相。

“你的生母冉青葙,在生下你后执意求死,跳下阮觉山断崖,你可知为何”

“胡说,母后她明明是被人陷害、推落悬崖的。”

“都是武帝骗你。此事你找宁觉的生母环儿,一问便知。而我为何会知道那是因为,冉青葙就是我娘亲!”

“什么!”

“我爹是神医谷谷主,娘亲与爹是同门师兄妹,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成亲后生下了我。我四岁那年,娘亲从谷外救回一个身受重伤的青年。爹娘费尽力气将青年的伤治好,没想到,这人竟是个衣冠禽兽,见娘亲貌美,便恩将仇报起了歹意,故意派人屠了我神医谷满门,还装好人为娘亲挡剑。

“娘亲以为我和爹已身亡,悲痛欲绝,那禽兽趁虚而入,哄骗娘亲嫁给了他做侧妃。爹带着我四处躲避追杀,直到听说娘亲在阮觉山,想方设法送了封信给娘亲说明真相。阮觉山守卫森严,爹进不去,便约娘亲在山下阮觉河岸相见。

“后来娘亲跳崖,幸好爹及时将她从河水中救出,我们一家三口才得以团聚。娘亲舍不得你,爹答应她想办法把你抢过来,却因此泄露了行踪。明英侯奉了那禽兽的命令,带兵追杀我们。我当时就藏在草丛中,眼睁睁看着爹被杀,娘亲随他而去!”

“后来呢”阮阮颤声问。

“后来,我忍受切肤之痛,易容成路亲王府世子的模样,取代了玉聆风。你知道吗武帝那禽兽曾与爹娘结拜,还立下毒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否则断子绝孙不得好死。世上每日不知有多少人立下毒誓,上天又怎会一一记得所以,我便亲手帮他实现自己的誓言。每次见他,都会找机会给他下毒,保证他不会再有子嗣。至于不得好死,呵,快了。”

“父皇他还活着”阮阮惊问。

“是的,他现在,生不如死。”

“让我见见他。”她轻声恳求。

“我会让你见他。但在那之前,你必须先做出选择。”

“好。”

“娘娘,该喝药了。”

阮阮恍恍惚惚地睁开眼,在宫女的侍奉下,艰难地坐起身。这才“不足七个月”的身孕,肚子已和普通妇人临盆前差不多大小,宫中之人上到皇帝、御医,下到宫女侍卫,全都小心翼翼伺候着,生怕她有个什么闪失。

她低头抿了口药,黛眉紧锁,很快就吐将药了出来。这还不够,半日没进食的她,对着玉盆一阵剧烈的干呕,简直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

“公主,你没事吧奴婢这就去叫御医。”

“我已不是公主。”三公主玉不祈和玉阮公主一样,在人们眼中已是死人。阮阮现在的身份,是刘府的三小姐,也是皇帝玉聆风的贵妃。

宫女自知失言,脸色惨白地向四周看去。还好周围没其他人。宫中见过三公主的宫人,已全部被换掉,唯剩她这个贴身宫女,三公主用习惯了,特意向陛下开口将她留了下来。而那些被换掉的人,究竟是生是死,根本没人清楚。她以后定要管好自己的嘴,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奴婢这就去找刘大小姐,来为娘娘诊治。”

“找我有什么用。有人自己不想活了,我又不是神仙,还能替她吃饭吃药不成”说曹操,曹操就到,刘大小姐端着重新熬好的药走了进来。她一步步走到病床边上,看着日渐消瘦的阮阮,神情复杂。

“我想活。”阮阮低声反驳,“我想吃饭,吃药。”

就算他们都不在了,为了腹中的孩子,她也得活下去。

她抢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半数的药汁都洒了出来犹未察觉。没过多久,她便再也忍不住,弯腰大吐特吐起来。

“你可是,后悔了”刘茯苓问她。

“后悔将见血封喉的毒酒亲自端给父皇后悔明知那是条死路,还眼看着觉哥哥走了上去”她拭去唇角的污物,眼中泪光莹莹,声音却异常坚定,“不,我不后悔。”

“我是问,你后不后悔,为了我们,向聆、向陛下妥协你明明可以逃离这一切。”

八个月前,阮阮当着玉聆风的面做出选择,亲手喂武帝饮下毒酒,为生母阮青葙报了仇,也替满身罪恶的生父彻底解脱。那之后,登基为帝的玉聆风放了明英侯府一条生路,唯一的条件就是,让宁觉去为他剿匪,匪祸一日不平,宁觉终生不得踏入京城半步。

玉聆风登基后不久,又用一道封妃圣旨拦住了意欲离京的刘家人。圣旨所封之人却不是对他一片痴心的刘茯苓,而是本就不存在的,刘家三小姐,刘阮。若刘家交不出三小姐,那么,便等同犯了欺君之罪。

而那时的阮阮安置好明英侯府众人,诈死逃离了皇宫,正欲赶往扬州寻找宁觉,听说这个消息,不得不出现在刘府众人面前。再是不甘心,她仍是穿上凤袍,做了玉聆风的贵妃,条件是,玉聆风要保证刘府和明英侯府众人无恙,在她临盆之前,不许碰她,而她腹中的孩儿,也会平平安安地长大。

她那时心中所想,能拖一天是一天,宁觉定会想办法将她们母子救出,一家团聚。然而很快,京中竟传来宁觉战死的噩耗。

哀,莫大于心死。

如果这就是她命中注定的第三劫,那么,她只祈盼,能最后为觉哥哥在这世间留下一分骨血。至于她自己会如何,她,已然不在乎,后悔,更无从谈起。

她拉住刘茯苓的手,低声恳求:“大小姐,求你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日后帮我照顾好我的孩子。”

刘茯苓错愕了片刻,抽出手:“为何是我我哪里会照顾什么小孩子”

“聆风堂兄他,对你并非无情。”阮阮抚着高高隆起的小腹,轻声叹息,“只有你,才能替我守护住他(她)。”

闻言,刘茯苓面色一暗:“他对我,虽非无情,但亦不曾有过真心。他的真心……”

她看着阮阮,欲言又止。

“过去,我将他看作兄长。而事到如今,我与他,连陌生人都不如。”念起过往,阮阮心中微痛,然而她很快冷下心肠,决然道,“无论如何,我不会成为你们的阻碍。身为医者,你我心知肚明,以我现在的身子,能挺到生产那日,已是不易。”

“说什么傻话!有我、有父亲、祖母,还有,陛下。你定会母子平安的。”刘茯苓斥她,“有孕之人最忌胡思乱想。”

“我不要母子平安,”她冷静出声,“我只要我的孩子顺顺利利地来到这世上,无病无灾地长大。因此生产那日,你一定要替我,保住他(她)!”

“我不精女科,这种事你该拜托祖母或是父亲。”刘茯苓摇头。

“不,只有你能做到。若我届时难产胎儿有难,请你务必用毒,替我催生。普天之下,只有你能掌握好用量,不伤害到我的孩子,将他(她)顺利带到这世上。”

“可你会……”

“我会得到最好的结局。”

“你的结局,将是好好地做朕的贵妃,他日成为朕的皇后,与朕生而同衾,死而同穴,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陛下!”刘茯苓吃惊地看向盛怒的玉聆风。

阮阮无丝毫惧色地与他对视。事到如今,她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她绝不可能接受,他口中的结局,她的人和她的心,只会属于宁觉一人。

“你死了,你的孩子就算能降生到这世上,也要为你陪葬!”玉聆风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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