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黑漆柜台,后头摆着几个酒坛子,擦得锃光瓦亮,瞧着似乎有些年头,隔着老远都能嗅到酒香。
一枚通体银白的太平钱,在柜台上滴溜溜地旋转。
站在柜台后头的掌柜,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袍子,头上的青色纶巾洗得发白,用右手杵着下巴,望着旋转的太平钱怔怔出神。
伙计坐在一根长条凳上,靠着墙壁,打着瞌睡,脑袋如小鸡啄米,一点一点的。
忽的,有一汉子迈大步行进大堂。
“啪”的一声,掌柜伸手将正在旋转的太平钱拍在掌心下,然后缓缓移开手掌,显露出太平钱上的“天下太平”四字。
他抬起头,脸上已经有了招牌性的笑容。
来人看上去大约四十多岁,满面风霜之色,身上更是遍布伤痕。
他的左袖是空的,右腿也一瘸一拐。
不过在这个地方,这等尊容不算什么,既吓不到人,也不会让人感到多么惊奇。
因为这里是“客栈”。
不同于普通的客栈,此间“客栈”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
高山上的神仙和烂泥里的蛰虫共聚一堂,有衣着华丽的富贵人家,也有上不了台面的鸡鸣狗盗之徒,更不乏藏于市井之间的高人。
面对男子,掌柜开口道:“这位客官,不知要做什么买卖?只要价钱合适,都好商量。”
这名拖着残躯来到此地的男人从怀中取出一张崭新官票,将其拍在掌柜面前的柜台上,嗓音沙哑地说道:“这张官票能在各地任何一家官号立兑一千太平钱。”
掌柜瞥了眼官票,没有急于开口。
男人接着说道:“这么多的太平钱,足够很多人金盆洗手,离开这个行当去做一个安稳的富家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