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渡重洋,飞抵两百多年没有来过的家乡彷徨岛,张玄安心头没有近乡情怯的感受。
他当年活得猪狗不如,命如草芥,是师父将他从烂泥沟救出,费了极大心血教导,给了他不一样的精彩生活,他可以为师父卖命,对家乡冷漠得像路人。
他不想让师父失望,还剩近二十年时间,他已经将都城缉捕司交还给师姐,无官一身轻,四处游历,希望能找到突破的契机一举晋级六阶,为师父挣一个大大的脸面。
当初师父外出之前找他和好些人谈话,对他们寄予厚望。
叶为隐那小子太心急,前年冲关不过,停滞在五阶圆满,在下界基本上无缘六阶了。
张玄安行走在乡间村路,看邻里为了鸡毛蒜皮吵架,看妇人为缸内无糙米哭骂没用的男人,看孩童偷别人地里的山药蛋,看人间悲欢,看底层的苦难挣扎他像个透明的过客,渐渐地回忆起许多他刻意忘记的过往。
或淋着大雨,或顶着烈日,彷徨岛上心彷徨,他终于对自己的陌生家乡生出一种特别情愫。
说不清道不明,或许是他从小就缺失的感情。
捧了一把当年自家院子现今不知是谁家菜地的泥土,张玄安用一个空玉瓶装好,走进海边的彷徨城,租住一家临水院子,每天到处走走看看,他想多呆些日子。
这地方二十年后,又将成为无数修士的囚笼,随着灵气没落,一个个老死后还于天地,到时又充满戾气和无法化解的怨气,新的轮回即将开始啊。
某个秋日早晨,张玄安独立海边礁石,看着出水的朝阳陷入片刻恍惚。
他似乎捕捉到了太阳化火的演化,那跳跃的光波,令他深深着谜。
或许,他能借助一丝灵感,参悟出比火行规则更高的火域。师父曾经开玩笑说过,他是个被剑修耽误的修法人才,让他尽管做回自己,不要有甚么顾忌,可他就是垂涎剑客的潇洒绝伦和强悍实力。
返回客栈,张玄安一次交足二十年的房钱,他走进客院静室,开启阵法闭关了。
也是在秋天,外出征战多年的韦敬杰和陈重等五人返回宗门。见多了残酷生死的他们,有幸见识了观主一剑镇压群雄的绝世风采,面对同门问候,他们皆有种恍如隔世的感慨。
晨钟暮鼓,琅琅经声,是这世上令他们心安的慰藉。
老道观西殿。
山长与观主商议他们渡劫飞升上界后,对仙灵观的安排事项,给几重宝库分别设置什么级别的禁制,镇守者如何安排等等。
他必须趁着观主在宗门的时候,提前商议落到实处,要不然观主往外面一跑又不见人影,他找谁去
「这些小事,你可以自己拿主意嘛,镇守者你有甚么人选,直接叫来我瞧瞧。」
张观主笑道,他当甩手掌柜习惯了。
以仙灵观在大安朝的独特地位,要一个镇守者名额是理所当然。山长当然有镇守者人选,否则等观主安排黄花菜都凉了,他特意提前了几十年进行考察,这个人至关重要,首要一点是品行过关,其次是在同阶中战力不俗,再次是毅力过人,能经受五百年灵气潮落的困苦。
即使有他们提前布置的聚气阵法,能够维持最低限度的灵气,但是镇守者长期一个人枯守,修为一点点跌落,是一种极其考验心志的折磨。
「观主稍等,我叫他们前来。」
山长走出西殿,在门外发出传讯,召集两名人选速来。
不多时,两人随着山长走进殿内,朝坐着的观主行礼。
山长介绍了两人,传音道:「戴行,修行一百五十余年,五年前晋升金丹后期,是下林村人氏,火行资质优异,性格坚韧,
经受住我布置的多项考验。
张天得,修行一百四十余年,十年前晋升金丹后期,是张家庄人氏,木行资质优异,人品和性格经受住多项考验。」
张闻风听说叫张天得的年轻人是张家庄出来的修士,便知道山长属意谁了。
泛泛地问过两人几个问题,便打发两人下去。
他暂时不表态立谁为镇守者,待伺机堂调查拿出详实卷宗之后,他再做决定不迟,信任山长是一回事,事关宗门的延续,慎重点为好。
或许,到时请游老帮着测算一二。
年底时候,十多年前便晋级五阶又重新执掌伺机堂的庄玉,交给观主一份详实卷宗,通过各方面比较戴行和张天得两人的品行、潜力、毅力等等。
张观主一项项看下来,心中大致有谱,只等游老看过人之后再确定。
「师父,玄安师弟在彷徨岛闭关四月未出,似乎是找到了突破的契机,我已经安排叶为隐前去就近保护,防着有人在关键时候捣乱。」庄玉汇报一件事情。
「玄安的家乡是彷徨岛,甚好,希望他能一举突破。」
张闻风赞许颔首,又叮嘱道:「密切关注宗门内所有没有晋级五阶的修士吧,时日无多,莫要生出大乱子,规则如此,我亦无能为力。」
当年鼎盛时期一千五百多名修士,大部分没能跨过四阶那道坎,老的老死,归隐的归隐,现今宗门只剩七百多修士。
「是,弟子明白。」
又说了一阵话,庄玉告退下去。
张闻风给游老发出传讯,拿出经卷仔细翻阅。
钱璟已经晋级五阶,不用他操心,听说小徒弟何苦玉因为走得太顺,第一次冲击五阶竟然没有过,后面积累足够,去年又找到感觉闭关了。
他听说后真是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