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当时的慕容孝不可能知道,双谐显露寻蚕戒的那个moment,刚好是在奉了皇上密旨前往东瀛的路上,等到他计划周全要下手了,人家都不在中原了,那你不可能让刁扬追到海外去偷吧?
再后来,等了小半年,当慕容孝终于又收到了关于孙黄二人的消息时,那俩货都已知晓了寻蚕戒的价值,并已长时间处于有价帮的暗中监视以及方丈的保护之下了……这你让刁扬还怎么下手?
所幸,慕容孝当初的“一箭双雕”之计,那“后手”埋得相当坚实。
东西暂时偷不了,他可以等,反正刁扬这张牌,随时可以打,且越晚打出去反而越不会有人想得到。
后来发生的事,各位大致清楚……
当双谐也来到沧州,慕容孝就知道他机会来了。
虽然孙黄利用“争雄杯”将寻蚕戒化暗为明的手段,一度将慕容孝逼到了绝境,但他还是在夹缝中找到了一条险路。
不过,这条路是真的很曲折……
首先,慕容孝从比赛规则公布的那天起就知道,比武那天,擂台边的“奖品台”上摆的,定然是个假货,真东西绝对在别处。
所以,憋到了比赛的前一天,他去问了他父亲一个问题——“爹,您想不想要天蚕功?”
这个问题,乍一听是句废话,但实际上弦外之音可就多了。
慕容抒知道,以自己这个二儿子的聪明才智,问的肯定不是“第一层”,即他想不想要,也不是“第二层”,即他想不想耍些手段来赢比赛……
慕容孝问的应该是“第三层”,即他想不想通过场外手段得到寻蚕戒。
慕容抒呢……摸着良心讲,想,但不能,因为他早就已经被“防出去了”。
这事儿还得从几天前说起。
在霸拳宗与慕容世家谈判后,不是有那么几天时间,霍鸣、慕容抒和孙黄二人天天都聚在一起开会吗?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每天都在激烈地探讨比赛相关的事宜。
的确,在99%的时间里,他们就是在商量这些。
但,在最后一次会议接近尾声时,双谐却忽然提了一件事:“虽然对外公布规则时,我们会表示比赛当天奖品会被摆在擂台旁,但此刻,现在……就我们四个知情的前提下,咱把真正的寻蚕戒,就地藏到这个房间的地板下面去,如何?”
霍鸣和慕容抒一开始都被这个点子搞懵了,但细一想,又意识到这主意其实很高明。
那天他们开会的地方是霸拳宗的沧州分舵,即原本的“霍家武馆”内。
然后这个房间,算是间比较高档的会客室,平时使用率确实不高,在犄角旮旯找块地板藏个东西进去,怕是放十年都不会有人察觉。
只要他们四个知情人不往外说,谁也想不到这么重要的东西会被藏在这么个无人看管的……既随机、又安全的地方。
最关键的是,他们四个人,或者说三方,在此又形成了一个范围比较小的、互相监督、互相牵制的关系。
故而慕容抒就算现在知道真的寻蚕戒在哪儿,他也不能跟儿子讲。
说白了,今天你把那扳指从地板下偷出来不难,难的是明天全武林都知道是你偷的,然后拿这个当借口组队来干你,你怎么办?
“孝儿,想来你也猜得到奖品台上那个扳指是假的,但……为父确是不能将真的寻蚕戒在哪儿告诉你。”慕容抒犹豫了一下,如是回道。
“哦?”而慕容孝仅仅是听完这句,便又推测出了许多。
“您说‘在哪儿’,而不是‘在谁那儿’,意思是扳指被藏在某处,而非在某个人的身上带着。”慕容孝接道,“而您知道,却‘不能’说,大概是藏东西的时候,知情人只有很少的几个,所以一旦东西丢了,您的嫌疑将会很大是吗?”
慕容抒听到儿子这话,真是有些头皮发麻:“孝儿,既然你都想到这一步了,就更不该再追问了,若你真猜出什么来……出了事,为父怕是说不清、也兜不住。”
“嗯。”慕容孝点点头,“您放心,您所知道的那个所谓‘真寻蚕戒’,我不会去动的,因为那个一定也是假的。”
慕容抒闻言,神色一变:“什么?”
脱口而出的惊问之后,慕容抒才有点后知后觉,儿子好像早已在“第五层”往上了。
而阿孝只是淡定地继续说道:“如果我是混元星际门的人,我会这么做……
“我先在一个三方都在的场合,说一个藏‘真扳指’的地方,然后再在一个只有两方在场的场合,拿出一个看起来更真的赝品,跟对方讲……此前三方都在的时候,我拿出来的扳指其实是假的,现在我只告诉你一个人,真的在哪儿,咱们好防另一方一手。
“而为了消除我后找的那个人的疑虑,让他不要怀疑‘那你们眼下来单独找我,也许也是给我看个假的呢?’我就得跟对待真的一样,再煞有其事地做出一些牵制对方的举措,比如双方各自找少量的人去看守,或是设下什么机关毒物、只有双方都在场才能打开之类……
“但无论如何,这次这个,还是假的。
“在这两番欺骗后,我不但给真的寻蚕戒设置了两重迷雾,还能靠这两个赝品去试探谁会泄密或者监守自盗。
“所以……爹,您是三方都在场时被告知的那个,还是后来被他们单独告知的那个?”
慕容抒听到这儿冷汗都下来了,他定了定神方才开口:“我是前者……”
事到如今他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了。
“那很好。”慕容孝道。
“好吗?”慕容抒道。
“当然好。”慕容孝道,“因为前者不知道后者所知的那个赝品在哪儿,而后者知道前者的,所以前者所知的赝品丢了,其实后者也会有嫁祸之嫌;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两个赝品都丢了,那除了被第三方偷走之外,也可能是后者故意两个都偷,以此混淆视听。”
“也就是说……”慕容抒到这会儿渐渐跟上儿子思路了,“当‘仅仅是后者所知的赝品丢了’这种情况出现时,唯有前者是不会被怀疑的……这就是‘好’的地方?”
“正是。”慕容孝道。
“那你的意思是,你要下手的,是霍掌门所知的那个赝品。”慕容抒又问。
“是的。”慕容孝道。
“你要嫁祸他?”慕容抒道。
“要。”慕容孝道。
“你嫁祸完他,也不过是得到了一个赝品,有何意义呢?”慕容抒道,“况且,刚才那些也都只是你的推测,或许从来就没有你说的‘前者’和‘后者’,即便有,你又去哪里打听,霍掌门所知的那个赝品在哪儿?难道他会告诉你吗?”
“他会的。”慕容孝笑了,“到了比武那天,一旦发生什么变故……他就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