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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第131章

“咚!咚!咚。咚!咚!”

连续五道沉闷的声音落下,地面也随之震颤了五次。

第一位:

一条黑色的巨蟒,这条巨蟒没有尾巴,前后两端都是蛇头。

它的蛇躯盘迭在中间,两只蛇头各占一半位置,一只蛇头上插着一把刀,另一只蛇头上刺着一把剑,两头前后交替摇动,蛇信吐出,似欲择人而噬。

第二位:

一头青牛,牛鼻子上挂着两只硕大的鼻环,密密麻麻的鞭痕遍布其全身,皮开肉绽的同时,有不知多少双手从这肉缝中探出,这些手大小、色泽、老幼不一,但通通都是一只手抓上方一只手抓下方,以这种方式形成合力,将青牛本该崩裂的身躯,强行闭合。

第三位:

一只全身赤红的猿猴,其外皮早已被强行扒去,只余下蠕动着的血肉,腥红翻滚中,有一条条锁链,自这些血肉里不断穿出又没入,似是枷锁,又像是在帮其固定这些肉块,让它不至于分崩。

第四位:

一头通体发白的蜈蚣,它的每一根触手,都是一只只小蜈蚣,当它挺起身子时,腹部密密麻麻的触角,如同四处攀爬的白色肉蛆,在其腹部开裂处窜动。

开裂处很大,似是曾经被利器径直劈开,形成无法愈合的创口。有些触手落下后,又很快爬回其体内,看起来,像是在腹部挂了一条流动的白色瀑布。

第五位:

它全身上下,长有细细的黄色绒毛,其拥有人的躯干,直立行走,但脑袋上顶着一颗猪头,双手双脚是猪的前后蹄,后头还旋着一条猪尾巴。

它站在那里,张开巨大的猪嘴,鼻子一耸一耸,发出渗人的笑声。

李追远目光逐个扫过它们。

五个一起出来,这是他没想到的。

但并不妨碍他现在按照原有习惯,将它们一一记住。

它们的颜色,它们的特征,它们身上的所有细节,全部烙印进自己的脑海。

脱离了白雾掩藏后,这五头尸妖似乎也不再有那么多顾忌。

黑蟒蠕动,青牛刨蹄,猿猴拍胸,蜈蚣甩身,猪头狞笑。

它们集体向平房方向移动,开始进行压迫,肆无忌惮的气势,带动身后白雾内无数邪祟的呼应欢动。

如果说它们过去这些年的蜂拥而上,只是为了折磨秦柳两家流传下来的唯一血嗣。

那么现在,它们的真正目标,已经变成了针对秦柳两家当代的唯一正经传人。

明明两家的牌位不再有灵,正当它们认为自己可以肆意狂欢的时候,少年忽然出现。

少年将它们视为池塘里所饲养的鱼,以灯笼当鱼钩对它们进行垂钓,仿佛它们一个个,都是未来砧板上预定的待宰祭品。

它们,不是尊严被冒犯了才愤怒。

它们这帮东西,又哪里来的尊严?

无非是身为秦柳两家历史上诸代龙王的手下败将,逐渐惊觉,眼前这少年,实在是太过年轻,可风采却又不逊当年的那些成年龙王。

这样的人,一旦成长起来,一旦让他走江成功……

秦柳两家历代龙王心有余而力不足所未能尽善尽了的事,他能了结;

那些藏匿在缝隙角落里苟延残喘死命隐藏的隐私杂碎,他能一点一点地抠挖出来,清理个干净;

他能清扫过去,他能坐镇现在,甚至还能继续将目光,投送至将来。

这样的人,如此年纪就开始走江……谁又能说得清,是否连天道也在忌惮呢?

一想到身为邪祟的自己,有一天竟也能“代表天道”,这些肮脏的玩意儿们,就笑得越发得意狰狞。

李追远默默地将白灯笼插入墙缝,转身,踏回门槛。

外头的东西们以为他是怕了,畏惧了,退缩了,那五头尸妖,就开始进逼,一个个地欺身临近。

身后的雾霾,也渐渐变得稀薄,稀薄到能够看清楚里头一尊尊身形轮廓。

李追远背对着他们,目光看向供桌上那一座座破裂的牌位。

要是他们还在,外面绝不会这般吵闹。

李追远知道,阿璃其实不恨他们,但也谈不上多尊重。

普通人家,就算没有祖宗遗泽就算纯粹是虚无缥缈,可好歹能提供点情绪价值,逢年过节烧香时,不至于人有我无。

阿璃这里,则纯粹是祖宗们给她留下的一个巨坑,这坑里头,全是肮脏污秽。

李追远双手插在上衣袋子里,看着这些牌位。

少年的身后,是群魔乱舞。

最终,这一阶段,还是后头的那些东西暂时赢得了胜利。

因为李追远还有事要做。

他闭上了眼。

再睁开时,已回归阿璃的卧室。

女孩坐在床上,双手抱膝,看着男孩。

李追远知道,阿璃应该比自己早一步,预感到了这次的局面。

因为自己只是那里的过客,而阿璃,对那座平房对那道门槛以及门槛外的环境,更加熟悉。

正因如此,女孩在担心自己,这其中,应该还有愧疚、不安与忐忑。

这种情绪,在以前的她身上,是不会出现的,因为她没有。

以前的她,在意的是那扇可以带她领略外面风景的窗户,她害怕窗户封闭。

现在的她,在意的是为她支撑起这扇窗户的男孩,她害怕他因此破碎。

窗外的风景,看久了也会看腻,真正舍不得的,是双手承载窗台上的接触与习惯。

她的病情,确实在不断向好。

虽依旧显得有些毛躁,但她的确是在尝试着对外界,展现出自己的细腻。

李追远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两元钱纸币。

这是以前太爷夹在信里寄来的一张,太爷每次信中夹钱时,都会在信中加一句:寄信容易丢失嘛,就少夹点钱意思意思,就算丢了咱也不心疼。

李追远知道,一个月两次的汇款,掏空了太爷身上的所有的大钱,所以寄信时,只能从兜里到处摸索,才能找出点小钱,太爷是为了面子,才故意这般写。

少年对着女孩,挥舞着皱巴巴的纸币,笑得满脸得意。

“阿璃,不要担心,我有的是钱,有的是钱。”

在庄户人家里来说,太爷是有钱的,家里生活条件也很好,但真的和富贵,沾不上边。

可太爷的确有底气说出这样的话,

因为他能给你,他的全部。

少年将这张钱,放在了床上。

女孩将这张钱拿起,两只手,不断抚摸,试图将它抹平。

可无论如何努力,上头的痕迹依旧清晰。

“阿璃,你再忍一会儿,它们会很快消停下去的,而且会比以前,更懂得安静。”

转身,李追远拉开落地窗,走了出去。

梦,是现实的延伸与反应。

在梦里与它们吵架,没丝毫意义。

只有在现实里将它们抽疼抽痛,那么即使在梦里,它们也将不再敢龇牙。

推开院门,走出去时,李追远脚步停顿了一下,再次抬头看了看天空,又很快收回视线。

“你演得很好,但问题就是演得太好了。

还真就差点,

让你给骗了过去。”

……

往回走的路上,秋日的风,开始卷起地上的枯黄的落叶,在少年面前,一遍又一遍地打着旋儿。

不出意外,润生、阴萌和谭文彬,应该都出了意外。

这次,其实题型并未有实际性的改变。

天道,也没有急哄哄地赶着趟来修改规则。

甚至这次,都不是出题人与自己的较量。

李追远联想到以前在少年班时,老教授们一个个被自己这帮学生们折磨得精疲力尽,最后逼不得已,选择了另一种应对方式。

但不管怎么样,都无法否认的是,神秘莫测的江水高高在上的天道,在这里,进行了些推波助澜。

行进途中,李追远弯下腰,捡起三片落叶。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三条选择。

第一条,以最激进的方式,尝试强行将那东西给逼到自己面前。

但这同时,也正是自己先前忍住没做而对方却想要自己这般做的。

一旦自己真这般做出选择,那就等于把自己和团队所有人,都投入到对方设定的节奏中去。

这太蠢。

李追远捏碎了第一片落叶。

第二条,自己充当一个救火队员,去对三个在外正在发生意外的同伴,进行救援。

谭文彬应该在周云云的大学附近,润生应该在那座医院附近,阴萌应该在那座她最常逛的大商场附近。

虽然目前联系不上,但自己只需要去了大概位置,再使用罗盘定位辅之以寻香指引,应该能慢慢摸索到他们所在的位置,因为他们正在发生意外,意外区域附近的磁场肯定会有所变化,只要愿意花费时间,就不难找到。

但问题,就在时间上,自己余下的时间,其实还算挺充裕,但这充裕是相对的,因为自己只能来得及去救援一个同伴。

自己不去,三个同伴都有生命危险。

自己三选一,能大概确保一个安全。

有危险,不一定就会死。

他忽然感到庆幸,自己提前帮谭文彬补上了那一块短板,要不然,在这种对方率先发动的局面下,谭文彬的死局,是最大的。

自己眼下的局面就会变成,润生和阴萌有生命危险,谭文彬大概会没生命体征。

现在,三个同伴的生命,至少是个概率学,有高有低,可以掷骰子决定结果。

拿同伴的命去做赌博,这是一件很残酷的事。

他们,都是李追远精心栽种下来的固沙草,无论哪一棵枯死,都将对李追远的病情造成打击。

可身处于团队决策位,又必须要做出这样冰冷的决断。

不过,同样的事,换个角度来想,就能收到不同的效果。

李追远右手继续抓着两片树叶,左手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脸。

自己,居然也会开始换位思考了,是为了解决内心的负罪感么?

我居然……有这种情绪了。

和阿璃一样,自己的病情,也是在好转中。

有时候,连本人,都会疏忽掉这种悄无声息的变化,直到忽然发现的那一刻,自我惊讶。

李追远继续行进,这会儿距离学校寝室还有一段距离,这是必须要走的路,正好拿来思考决断。

少年的视角里,自己身前出现了润生的身影,他习惯性站在自己身前,身侧则出现了阴萌的身影,她每次都站在自己侧面。

背后,也传来了脚步声,那是次次保护自己后背的谭文彬。

谭文彬一直觉得他自己实力最弱,所以不去抢正面和侧面,留在后头,至少可以给小远哥充当一下后方偷袭出现时的肉垫。

李追远开口问道:“三选一,救哪一个?”

没有人回答。

“大家”都在跟着李追远,继续前进。

少年左手接过一片树叶,没急着做出决断,而是右手拿着最后一片树叶晃了晃。

“第三个选择,你们三个,我一个都不去救,我不去管你们,你们自己争取活下来。

我直接去终点等它,去把它制定的这场游戏规则,彻底翻转过来。

这样,不一定能赢,但至少赢的概率,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

它,

可能会输得很惨。”

润生:“选第三个!”

阴萌:“选第三个!”

壮壮:“选第三个!”

这些身影,这些声音,都出自于李追远的臆想。

但这也是少年根据自己这三个同伴的性格,所做出的模拟推断。

三选一,只能确保一个安全,另外两个,都还有生命危险。

到时候,救人的和被救下的,面对其余两位可能殒命的同伴,心里都会不舒服,不得劲。

那还不如,

干脆一个都不去救,

直接去掀那东西的桌子!

不管谁最后真的交代了,只要能把那东西拖下来陪葬,那办葬礼时,至少也是个“喜丧”!

李追远将左手的那片树叶捏碎,只留下第三片树叶。

这,就是走江。

李追远再次走入平价商店,陆壹还是对李追远摇头,示意依旧没人回电话。

“陆壹哥,再帮我全都呼一遍:正阳街十字路口,萍聚照相馆,集合拍照。”

陆壹马上点头,拿起电话开始重新呼。

不知为什么,这只是很寻常的一件事,不过是拍照而已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他额头开始渗出冷汗,手心也变得汗渍渍的,入秋的天,竟让他这个东北大汉,打起了冷颤。

就连与接线员对话时,他说话时也是磕磕绊绊的,让对面接线员女声确认了好几遍,才总算是明确了地点位置。

都呼好了后,神童哥早就不在这里了。

陆壹放下电话,旁边有人来柜台结账,喊了好几声,他也没理睬。

最后,他站起身,示意兼职打工的学生去柜台帮忙结账,他自己则急匆匆地往寝室里跑。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莫名有一种预感,应该是正在发生什么事。

他不懂自己能做什么,只能在跑回寝室后,关上门,拿出家里寄来的红肠,切了起来,再摆上香烟。

用收纳箱充当的临时小供桌摆起,陆壹双手合什不停摇晃:

“老乡鬼,你帮帮忙,保佑保佑,平安无事。”

……

在陆壹打电话时,李追远来到了宿舍,他没上楼,而是站在楼下,对着边角处三楼位置,喊了一声:

“林书友!”

之前被吩咐待在寝室里不要走的林书友,马上从窗台上探出头。

李追远向身侧点了一下头。

林书友退离窗户。

然后,

林书友背着一个登山包,直接从窗台跳了下来。

现在是课点,宿舍院子里没什么人走动,倒是有几个路人远远瞧见这一幕,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李追远走在前面,林书友跟在旁边。

虽然不知道要去干什么,但这种被钦点的感觉,林书友很享受。

而且,他也渐渐摸清楚了一些规律,每次自己去给小远哥帮忙后,都能得到一些回馈。

以前,自己干的是临时工;然后干上了日结;现在终于混成了编外。

下一步,自己就要朝着真正的编制进发了!

走出校门,打车。

重新回到正阳街十字路口,下车时,林书友主动掏钱结车费,还潇洒地甩手装作自己很忙的样子:

“不要找了。”

可等他下车时,才发现坐在后排的小远哥从司机那里收下找零后才下了车。

李追远将零钱递给林书友,林书友有些尴尬地收下了。

“无端没意义的因果,不要随意扩散。”

“明白!知道!”

萍聚照相馆的门关着,拉环上挂着个木牌:“暂停营业”。

李追远低头看了看地上的砖头以及玻璃橱窗,然后往后退了几步,指了指隔壁巷子里的二楼窗户:

“上去开门。”

林书友一个箭步冲出,往上跳时,忽然感觉起跳高度不够,可又不好意思在小远哥面前丢脸,就赶紧顺势在巷子两侧墙壁各踩了一下,接力上蹬,这才攀上了窗户。

窗户门是锁了的,但这锁早就生锈了,稍微用力一推就开了,里头是蓝色的照相幕布。

身子往里钻时,被卡了一下,林书友这才意识到是自己起跳时忘记把登山包先卸下来了,怪不得这么沉呢。

很快,林书友从二楼下来,帮李追远自里面打开了门。

李追远将木牌翻面,“暂停营业”变为“正在营业”。

随后,他将店里的窗帘都打开,然后找了块抹布,开始擦里头的柜台和玻璃柜。

林书友在各个房间里进进出出,检查完毕后汇报道:“小远哥,店里没人。”

“嗯。”

林书友挠挠头,看来小远哥早就知道店里没人了,他走上前,准备也拿一块抹布,帮忙一起打扫。

不过,这店里本就被打扫得很干净,几乎是一尘不染,李追远也只是为了打扫而打扫,再来一个手脚更麻利的加入,那就纯变成演小品了。

“你不用打扫了。”

“没事,全都交给我吧,小远哥。”

李追远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窗外对街,拉了拉林书友的袖口。

林书友马上微蹲身子,把自己的头凑过来,目光跟着小远哥一起仔细观察起对面街道,压低声音道:

“小远哥,何处有异常?”

“看见对面那家刘记炸串店么?”

“看见了。”林书友默默攥紧手中的抹布,看来,那家店有问题,所以,进这个照相馆,是为了方便观察那家炸串店?

“它隔壁那家老糕点铺,你看见了么?”

“看见了!”看来,两家店都有问题。

“你先去那家炸串店,多买一些炸串,什么鸡肉串、火腿肠、炸豆腐、鸡骨架,都多买些,然后再去隔壁糕点铺,鸡蛋糕、脆饼、桃酥这些,都多买些。

买完后,你就坐在这家店的门口,慢慢吃,不管谁进店,都不要阻拦。”

林书友眨了眨眼,这个任务,怎么这么奇怪,是自己没能领会小远哥的精神么?

李追远拍了拍他肩膀:“去吧。”

“好的,小远哥。”

虽然不懂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林书友还是照做了。

他跑去炸串店和糕点铺,买了两大包吃的,然后走回来,坐在萍聚照相馆门口的马路牙子上,开始吃了起来。

炸串很好吃,点心味道也不错。

路上车流也不多,灰尘也不大,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还挺舒服。

林书友起初吃的时候还有点疑惑,但吃着吃着,就投入进去了。

习武之人,饭量本就比普通人大很多,就算肚子不太饿,但真要撑,也能撑下去。

之前放假在李三江家,头天家里都没剩菜,原因就是食物分量是按照润生和谭文彬的胃口做的,本该绰绰有余,谁知新来的骡子也贼能吃,直接干成了个意犹未尽。

这也是临走前的那天,李三江特意带大家伙去村里抓螃蟹抓鱼抓鸡,回来猛做了一大桌的原因,人家伢儿第一次上门做客,可不能让人家连顿家里饱饭都没吃上。

李追远把柜台和橱柜都擦了后,看了看角落里的扫帚和拖把,再看看干净到在反光的瓷砖地面。

算了,不表演了。

李追远往柜台后一坐,身子一靠,这个位置这个角度,应该是那个叫邓陈的老板平日里最常保持的姿势。

不仅迎着阳光,对着马路,恰好这一侧橱窗上摆着的,都是孩童的照片,看着一个个活泼开朗可爱的孩子,应该能让人感到心情不错。

旁边,有一个糖盒,打开,从里头捡出一块,剥开糖纸,放入嘴里。

李追远装作自己很喜欢甜食的样子,慢慢抿着,脸上还要流露出闲适慵懒的神情。

邓陈老板不在店里。

因为自己来过,他害怕了。

但李追远相信,邓陈即使不在这里,但他的眼珠子,也会盯着自己的老窝看。

或许就在街面某个人流角落里,或者就在对面某个建筑的房间里,甚至可能在下水道的某个窖井盖下面,他必然在看着这里。

李追远指尖在玻璃柜台上轻敲,眼睛渐渐闭起。

那些孩童的可爱纯真的照片,他真的不喜欢,因为以前观察模仿得太多了。

在别人眼里是童真可爱,在他眼里就仿佛是一个个昔日的演戏范本教案。

至于嘴里的这颗糖,它还居然是夹心的,外头没那么甜,含化到里头居然堪比糖浆,他在忍着没皱眉。

来吧,

乖,

出来吧。

“嗝儿……”

林书友打起了饱嗝儿,再是武林高手,这高油高糖一下子干多了,也腻得慌。

就在这时,对面,有一个人穿过马路向这里走来。

林书友只觉得自己双目一颤,似要开启竖瞳。

可一想到小远哥的吩咐,不管谁来都不要阻拦,他只能抱着头,将脑袋深深埋下。

那人似乎也被林书友这个状态吓了一跳,脚步出现了迟疑,竟不再往前走,反而还倒退了一步。

林书友:你快走啊,你快走过去啊,你快啊!

犹豫之后,那人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快步从林书友身侧绕行,来到照相馆门口。

咽了口唾沫,很是紧张地伸手,推开了店门。

李追远心里舒了口气。

他在这里表演闲适轻松,让林书友坐门口享受美食,就是希望对方能回来。

睁开眼,

站起身,

李追远手撑着柜台,看着进门的邓陈也就是这里的老板,说道:

“欢迎光临。”

……

医院。

“医生,孙华的情况怎么样了?”

医生手里拿着片子,皱起了眉头。

“不乐观,他脑子里出现了血块,要是不及时处理,可能会……”

“那可以手术么?”

“主要是血块的位置有点棘手,你等一下,让我们再研究研究。”

“好,麻烦你了,医生。”

润生走出医生办公室。

他心里既有对孙华这个老乡的担心,也有另一种怀疑。

这是不是就是小远在《走江行为规范》里所写的因果线索?

上次民安镇那次事件里,谭文彬和阴萌各自追一条线,他是跟着小远走的。

虽然他的实力在三人里是最强的,但他沉默寡言不擅交际,所以哪怕是这次,他也依旧有些捉摸不定。

不过,好在他把规范里的内容都背下来了,接下来应该是……

润生重新打开了医生办公室的门,在几个医生的目光注视下,他把每个医生桌前或胸口上的工作牌都看了几遍,记住了他们的名字。

然后,他又重新走出办公室,向病房走去。

刚推开病房门,里头就溢出了灰色的雾气,润生伸手挥舞驱赶,可这雾气却源源不断。

有问题?

不,是线索来了!

他擅长粗暴直接的战斗,对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没太多办法。

但好在,他有小远配的东西。

润生将口袋里的符纸掏出来,取了一张清心符,贴在了自己额头。

面前的灰雾顿时散去了不少,他也终于能看清楚里头的情况。

孙华被从病床上提起来,在他身后,站着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医生双眸里流转红色光芒,在啃食孙华的后脑。

双方的目光,透过已经变淡的雾气交汇。

润生立刻攥紧了拳头,气势提升。

医生快速将手中的孙华推倒,跳下病床,然后直接对着润生扑了过来。

他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眨眼之间就来至润生身前,举起双臂,向润生甩来。

润生只能先以双臂格挡。

“砰!砰!砰!”

连续迅猛的撞击声传出,这力道,润生都感到诧异。

但他身上的气门马上发动,趁着医生换力的空档,一拳砸了过去。

“啪!”

医生速度很快,及时后撤,整个人爬上了病房上顶,身体倒转,盯着润生。

“你……”

没等润生把话说完,医生在天花板上手脚并用,朝着病房窗户位置奔去。

润生洞察到对方的意图,抢先一步来到窗口位置。

医生对着润生扑来,带来强大的力道。

“哗啦啦……”

窗户破碎,二人一同摔出窗外。

但二人均未落下去,各自一条手臂抓着窗台边缘。

医生见状,快速沿着墙壁向上爬,润生立刻跟上。

双方前后脚,来到了天台。

刚一落地,毫无交流,拳脚的对拼再次开始。

但伴随着润生的气门一个接着一个开启,他的力道也在变得越来越大,任凭医生的招式有多凌厉,那一套类似通背拳的打法多狠辣,也渐渐被润生以强横绵绵的力道,给压制了下去。

而且,润生之所以逐步提升力道,也是怕一不小心对方扭头又要逃跑,现在伴随力道提升的,还有对医生周围气息的拉扯。

润生身上的衣服不断鼓起又快速贴合,带来的气流束缚住了医生的手脚,他现在想要脱离战场离开,就必须得将后背交给润生,吃上一拳。

这对于他来说,是难以承受之重。

但这种拖泥带水下的软刀子割肉,也是将他一步步逼入颓势。

这就是《秦氏观蛟法》的妙处,虽是一个人,却能生生不息地将你一直耗下去。

最终,医生在被挡开一拳后,无力组织下一波防御,被润生一拳砸中了胸膛。

“砰!”

医生身体倒退了出去,润生气门开启,四周的气流都向他汇聚,连击飞出去的医生也被迫倒卷了回来。

润生再次一拳砸下,医生很是勉强地一记格挡,但下一拳却无力再架,拼尽全力想要腾挪,最终还是被润生砸中了肩膀。

“啪!”

医生身体一歪,双膝跪地,地面的水泥破裂了一大片。

被砸中的肩膀,皮肤裂开,露出了里面的鲜红,血肉还在蠕动,一缕缕血光从这里溢出,飘散向空中。

润生伸手,抓住了医生的脖子,另一只手攥拳,气门呼啸,蓄势待发。

“我叫你害人!”

被抓着脖子提起来的医生,开口道:

“我没……没有害人……”

润生的拳头,停住了。

“我都亲眼看见了。”

“我在……吸出他脑子里的……血块……”

润生皱眉,换做以往,他是不会相信邪祟在临死前的狡辩,但他确实刚刚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知道孙华脑子里血块这件事。

“你说真的?”

“真的……我……在救人……没有害人……”

“那你为什么要先对我动手。”

“我以为……你是来抓我的……正道……正道人士……我……我害怕……所以……所以才……”

润生的拳头,到底还是没有落下去。

“我要去查看孙华的情况,才能确认你说得对不对。”

医生眼里流露出不解。

他先前的解释,只是希望自己在被杀前,不要被冤枉,他是真没料到,对方居然真的收手了。

“如果证明了……我在救他……你就不杀我了?”

“如果你在救人,我为什么要杀你?”

“因为……我是邪魔……”

“但是。”

医生:呵,果然,还有但是。

“但是,你得为你先前,先对我出手这件事,道歉赔罪。”

医生一脸惊愕,反问道:“你是……正道人士么?”

“我是的。”润生很笃定,“我们一心为正道。”

如果证明了这是一场误会,那就没必要生死相向。

对所谓的邪祟,自家团队的标准,一直有些灵活。

高高在上代表正义无暇的阴神,开始了谄媚;

身为死倒的小黄莺,成了李大爷家里的帮工。

当小远把这件事告诉他们时,他们自己都感到很稀奇,至于震惊,那还不至于,因为润生很清楚小远和小黄莺之间的关系。

他还目睹过,小远把小黄莺从池塘里喊出来,请到家里坝子上,只为了和阿璃聊天。

包括桃树林下面的那位,大家甚至都已经把它当做守护石南石港这几个镇子的“土地公”。

“我要下去查看,你……”

润生看着医生,他不可能现在把他放开,万一对方说的不是真的呢?

润生开始思索,要是小远在这里,这个时候,会怎么做?

小远应该……会把他打个半死或者打残,让其失去反抗能力,封印好后,再去查看孙华的具体情况,要是对方说的是真的,那小远会给他解开封印,治伤,帮其复原。

可是自己不会封印,而且,下手也容易没轻没重。

似是察觉到了润生的心思,医生原本紧绷的身体,彻底松弛下来,像是一条带鱼,被润生提着。

润生脸上露出笑容,身为练武的人,他清楚对方这么做意味着什么,但凡对方想要再出手,就得先一步收气紧绷肌肉,那就能给自己以充分的反应时间,先一步扭断他的头。

“很好。”

润生很满意,打算带着他去查看孙华现如今的情况。

来时爬墙上的楼顶,现在就不需要了,走楼梯下去就是。

唉,还得赔病房窗户的钱。

不对,要是谭文彬在这里,他应该会指责病房窗户质量太差都炸裂了,要让医院赔钱,至少,得减免一下孙华的医疗费。

然而,刚准备下楼梯时,润生似乎听到了周围传来的异响。

像是有谁在说话,说的,又不是人语。

到底是什么声音?

润生左顾右盼。

他不会走阴,他觉得如果此时能走阴的话,应该能多看出些东西。

而原本被润生提在手里的医生,忽然开始摇头晃脑:

“不……不……不……不!!!”

医生的皮肤开始脱落,身上的白大褂被染得血红一片。

“嘶……”

润生松开了手,他的左手手掌,已经被烧红。

“不……不……不!!!”

医生跪在地上,抬起头,发出咆哮。

他的皮肉彻底崩开,如同一个血人,他的身体在燃烧,里头似乎有锁链在快速穿梭,随之而来的,是戾气的急剧上升。

“正道……正道人士……我……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血人扑向了润生,润生双手伸出,想要将其架住,但对方身上流动的鲜血如同滚烫的岩浆,泼洒在自己身上后,让他感到疼痛难忍。

不得已之下,润生只能将其踹开。

再看自己的双臂,已被烫的血淋淋一片。

“啊,杀,杀,杀!!!”

血人手脚并用,再度扑来,每一次甩臂,抽打在润生身上时,都像是岩浆柱的喷发,润生就算挡下来了,也依旧疼痛难忍。

它如果这么厉害,为什么先前打架时藏着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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